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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李文敏。”
女孩依旧美得惊人。她过度易碎的绿色眼睛使她纯洁得初生的天使,被团团围住,啧啧惊叹。
李向楠喝下最后一口白酒。他显然醉了,面色发红,头发湿湿地黏着汗——似一团萎靡却倔强地发烫的火焰。聚会接近尾声,男客纷纷站到门口,不约而同抓起手机,在出租车的鸣笛声中浩荡离去。
所剩的仅是没有妻儿的年轻男女,三两笑作一团,似房间里久久不能通出的浑浊空气,烟和酒肉的气息不怎么体面地跳进所有来宾的口袋,足以让意志清醒的人捂鼻走开。
时间很晚了,酒瓶歪歪斜斜躺在地上,地毯上刚报销了几枚碎过的玻璃杯。服务员早冷下脸,颇有怨气地在年轻人面前扫起丢掉的名片和烟蒂,搞得他们不欢而散。
笑声。
最后一对男女。女孩红发绿眼,一节新鲜的笋。男孩黑发蓝眼,那是一个实习生,善于说谎的嘴唇,喜欢发抖的腿。他太年轻,太轻浮,以青春取胜的脸庞,还可以看出稚嫩的目光。
李向楠莫名看不惯这样的年轻人——虽然自己也年岁不大,却自认工作资历更深,理应在妹妹面前更高一等。那些太容易取得成功的大学生,带着闪闪发光的学历和脏兮兮的运动鞋,没有主见,懒得思考。他因此讨厌起牛仔裤和T恤衫,而这恰好是面前男孩的打扮。
“李文敏。”第二遍。
李、文、敏这个名字很顺口,轻启上唇,将声音送出,最后落在第三个字上,双唇重新闭合,将气息关住。就像嚼口香糖时吐出泡泡,送出一个飞吻的形状。
戈达尔的电影里,亲吻是一个脆弱的水泡。
想到这里李向楠苦笑起来,虚妄的爱多么奇怪,多么敏感啊。他有些神经质地用力眨眼,好像这样可以把眼前恼人的一幕驱散,他累了,眼眶发涩,眼皮不断交合之间,几乎要流出泪来。
服务生推开窗户,夜晚的空气冲入房间,把难闻的酒气洗淡。笑声反而更刺耳,夹着风掠过,李向楠知道她听得见自己叫她的声音,而李文敏的骄傲如同一件高高的翡翠盘,招摇在眼前,昂贵,易碎,却无人忍心推倒。
他默默靠在墙边,酒精灼烧他的身体,由下而上,烧到额头,有人说红发的人容易脸红,他想自己现在连眼睛里都一定冒着血丝。翻滚的酒气使他喉咙发痒,不知是想发火,还是想要呕吐。视线模糊——又变清晰,他闭上眼睛,默数妹妹的名字。
李,文,敏。
三,二,一。
怒火随着不适的感觉一起窜上胸口,李向楠第一次觉得,自己的自尊变成一块被观赏的生肉,流着血水,待价而沽,被面前绿眸的老虎当众撕个粉碎。他等待到此刻,不过是心甘情愿接受凶手折磨猎物的把戏。随着心跳加速,他憋不住大声咳嗽起来。嫉妒真是可怕,如鱼刺卡在喉口,他干呕,难以吐出,因为他无法把自己的责任一笔勾销。
李文敏是一只该死的猫。
她终于与人道别,对方留下写满爱意的纸条,女孩只随意塞进口袋,待男孩转头便已丢掉。她跑到向楠面前,不悦地皱起眉:“□□爹,吼什么吼。”
痛。
尖叫的是李文敏的脸颊,还是李向楠的头脑?他只知道自己开始难以控制自身,“痛”的余音在耳边嗡嗡作响。手心失去知觉,他感受不到力度,也感受不到痛苦。他听见喧闹却又感到出奇地寂静,那只不该属于自己的手,无力地撑开十指,如同阳台上的一件衬衣,在肘臂上绝望地摇晃。李向楠感觉灵魂被困住了,在这只手心里顺着指纹也无法逃脱。